Ghost Island (9) 九把刀 喜歡


我曾經問過九把刀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女孩,

他回答說:
『我是因為喜歡上佳佳,才進而去欣賞她的某些特質,
不是因為先設定了某些特質,才在認識的女生當中去篩選出佳佳。
這是有先後順序的問題喔!』

當年我十分認同這樣的說法,
可是後來,仔細想想,
曾經喜歡過的女孩,都能分析出幾個類似的特質,
小小的肩膀,
小小的瓜子臉,
合宜的味道。

並不是因為喜歡誰而進而去喜歡上某些特殊的形態,
而是喜歡的女孩和喜歡的形態,
都是交互錯雜在一起的,
就如同走在路上就是有些人可以捉住你的眼光,
那些人總是可以歸類出某幾個相似的特質,
貼身的衣服,細細的腰,
長長的頭髮,挑染合宜而不誇張的金黃色。

眼睛熱切注視的落點。

人二雄的《有些話,不知如何跟你說》
裡面提到16歲男人和36歲男人看女人的差別,

『16歲時看到的美,真是單純。
對36歲的男人,字寫的漂亮還不如眉毛畫得好。』

『16歲的我總是儘可能的從女生的身上找到寶藏,
而她的臉就是我的wonderland,她的眼睛是北斗星。

但這麼多年下來的訓練,我看一個女孩子,很少再從眼睛開始看起,
我看身材、看打扮,看有沒有散發出sex appeal,
只有一張漂亮的臉,已經無法應付貪心的36歲男人……』

當年我和九把刀都沒有想到有天我們年齡會超過三十歲,
更想不到,所謂愛和喜歡,會隨著年齡而有不同的定義。

我想說的是,這麼多年過後,我看女孩還是從眼睛看起,
先看眼睛是不是像星星,
閃耀當中還要帶著狐媚的笑意。

就像花神的眼睛那樣。

曾經在街頭或是什麼樣的場合遇到有著類似的眼神的女孩,
可惜已經不是那時候在青青校園,
時間總過的太慢的學生時代,
很難有時間慢慢的認識。

沒能在極短的時間打到火熱,
就只能在這步調過於迅速的城市成為彼此的過客。

有段時間,
我坐在花神的正後方。

說真的,那時候,除了眼睛和臉,
並沒有任何關於的性的吸引力的存在,
那種喜歡就真的只是喜歡,
想見到的那種喜歡,
想跟她說話的那種喜歡,
所有的互動,完全不涉及『慾』和其宣洩的可能性。

和花神交換考卷改是有趣的,
除了她的字體娟秀漂亮到一種可稱為藝術的層次,
另外的是,
我總因為喜歡或是自以為義氣這樣的想法,
要把分數調到不會被老師發現有作弊,
也不致於因為分數太低淪為被處罰的對象。

不過,花神是不在意的,
她總以射手的驕傲,自傲的活著,
她的容貌和聲音也足以讓他自傲的活著。

我們曾經聊到以後要做什麼,
『我想做個妓女。』
我不確定她是認真或是開玩笑的說著。
『妓女也是靠自己的能力,服務人群,我不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好』

花神說的肯定,
不過那個封閉的時代,又是被拘禁在名為A段班的我們,
是不明白妓女到底要做些什麼樣的犧牲,
才能換取那樣的收入,
花神不確定知不知道,至少我肯定我當時並不知道。

Ghost Island (7) 花神


「我的名子裡面有一個字,大家都念錯喔,不過國文老師說,
那個字是花的意思,於是大家都阿花、小花、花啊,隨便亂叫一通。」

「你也知道的啊!
學校裡,大家就無聊亂叫亂叫一通,久而久之,
慢慢的,大家要想你的名子,都要想很久喔!
通常都會想不出來,
不然就是叫錯,發音錯。
一開始我會想提醒她,不對喔,你應該這樣叫我,
後來,就漸漸懶得說了,怎麼樣叫都無所謂了,
知道是在叫我就好了,於是大家就只認識花了喔。」

我凝望著她白皙如冠玉的側臉,
一邊一起嚼著她遞給我的 extra 口香糖,

每次我們出門,
她總是嚼著 EXTAR 口香糖,一邊喝著薄荷綠,
即使在多年後,我依然可以隱約聞到那樣的薄荷清新味道,
和他俏麗的容顏,
及所有我對『慾』不正確片段的了解連結在一起。

在那個時候,男生愛女生和講台語都是禁忌
除非男方和女方都有強大的自由意志,
足以抵抗同儕和師長施加的恐嚇言語和眼光,
不然都是退卻,然後變成連朋友都當不成的局面。

那時花神和所有我們的共同朋友都以為我喜歡黑眼豆豆,
因為國中時代坐在黑眼豆豆後面,
而花神則坐在黑眼豆豆的斜前方,
每次前後交換小考考卷的時候,
我總會輕輕的在黑眼豆豆的肩線以下、肩帶以上,
用一種自以為是愛撫的方式叫他,
如果是醫生,大概會說:用食指柔柔劃過肩夾骨,
我們來交換考卷改吧。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的太慢,
每天都在期待太陽下山裡度過,
一個月裡面,總有幾次夕陽的餘暉映照在花神的臉龐上,
而黑眼豆豆看花神看的呆了,
有時還會邊看邊輕歎:「她真的好漂亮啊!」

花神她家很有錢,對花神也很大方。

第一次鼓起勇氣跟他說話,
是花神在上課時大方的在桌下翻著鈴木保奈美的寫真集,
下課,我故起了去摸陌生狼犬頭的勇氣,
跟花神說,能借我回家嘛 ?
我也很喜歡鈴木保奈美喔。

那天回家,
我看著鈴木保奈美,沒有露出什麼東西的寫真,
想著花神,

自慰,

我成了全世界第一個知道,原來我喜歡的是花神。
也開始了延伸十幾年的苦難。

不是冤家不聚頭,

父親!
母親!
花神!

將寫真集還給花神之前,我還特地檢查了好幾次,
每頁都能很順暢的打開。

接下來,我試著喜歡所有花神所喜歡,
悲劇開始上演。

Ghost Island (6) 只是當時


謎男說了很多,
從人的心理到女人的心理,
從女人的心理到女人的身體,
從女人的身體到如何進入女人的身體。

語言部分全部都聽的懂,
就是簡單的中文,但是就實踐面而言,
謎男如同對牛彈琴一般,
就像跟一個只在體育用品社看過籃球大約是什麼樣子,
講解三角戰術和區域連防的關係一樣,
所有的片段都能了解,
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解構再內化為自己的語言。

我只是回應著,如果像目前的狀態,
見到了妹這一類型漂亮的女孩,
就會什麼話都沒有辦法順利的說出來喔。
聲音和昨天前天背的冷笑話,
就像面對數學考卷卡住的公式記憶一樣,
什麼都用不上場,
勉強用了,也只會得到錯誤的結果。

那個時候的謎男,也只能再點一支煙,
想了想,回答我說:

「或是你太想幹她了。」
「你應該試著找普通一點的女孩說話,像胖姊那樣的女生。」
「慢慢的習慣女孩子這樣的東西。」
「就像沒事就去找幾個數學題寫一寫一樣。」
「像課本後面例題一樣簡單簡單的數學題。」

散會。

依舊什麼都沒有改變,
那年我在一所無聊透頂的男子高中工就讀,
所能接觸到的女性極少,
真正喜歡的女孩是國中同學,
念附近的一所私立學校。

我只知道那女孩的學校在附近,
事實上,我從來不知道怎麼樣到那學校去,
也沒有進去過。

怎麼講,
總而言之是個連腳踏車都很難取得的貧乏少年,

女孩,
就姑且稱她為花神吧。

那是個沒有 Internet,沒有 BB call,沒有手機的年代。
美名為家的地方,
對外聯絡的唯一方式是背父母親監控的室內電話線。

於是,
大舉著在學校念書的旗幟,
我時常在學校流連,
手頭充裕一點的時候,
就打電話給花神。

像個白痴一般,穿著制服,
在公用電話前呵呵的笑。

當於『慾』也因無處可去,
形成越來越飢餓的一種狀態。